脚踏东西两半球——参观英国“格林威治”天文台

      这似乎是中学的地理问题：人在世界上什么地方可以同时脚踏东西两半球？答案应该有两个：一个是两只脚分别踏在本初子午线的两侧；另外一个是两只脚分别踏在汇合为一条线的东西经180度线的两侧。由于东西经180度线都在海里，因此对任何人来说，在那里脚踏两半球都不是件容易的事。 

      我在格林威治大学参加国际学术会议，刚好就是正是儿时就耳熟能详的由“格林威治”天文台确定的本初子午线的“老家”，因此我觉得很兴奋，终于有机会把两只脚分别伸向东西两半球，做个听上去“腿很长”的人。

      格林威治大学创立于1890年，其主校区便是位于伦敦东郊的格林威治小镇，曾经是英国皇家海军学院。英国皇家海军学院里也是我国第一批留英学子严复、林泰曾、刘步蟾、林永升等人学习军舰驾驶和海军战役战术的地方。严复后来成为我国第一代翻译名家、现代教育家，其他几位当年都是北洋海军的著名将领。据说英国的王储查尔斯王子也曾经在这儿就读过。校园位于泰晤士河边，旁边还有一座小小的码头，游客可以乘船从伦敦来到这里参观。

      河边格林威治大学四座古朴的建筑，让人感到这是一座庄严的学术殿堂。四座建筑往后延伸，是绿茵茵的草坪，草坪畔矗立着国家航海博物馆以及皇后馆。该皇后馆是由十七世纪初在位的詹姆斯一世为皇后安妮建造的。皇后馆背后的小山丘上，便坐落着著名的天文台——格林威治皇家天文台。这些建筑都是1997年联合国确定的世界文化遗产，置身其中开会我感到尤为荣幸。

      会议空闲期间，我迫不及待地从格林威治大学的圣·玛丽楼穿过草坪，怀着崇敬的心情拾级而上，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，仰望着天文台犹存的十七世纪典雅风姿。

      1675年，查理二世为提高英国的航海与天文技术，在格林威治建造了这座皇家天文观察台。初建之时，目的在于精确地观测月球和恒星，帮助航海家确定经度。英国最终取得了“海上霸主”地位，成为所谓的“日不落帝国”，也许正是依靠了格林威治天文学家的智慧。哈雷彗星的发现者Edmond Halley从1720-42年就一直是皇家天文馆员。

      “本初子午线”在英文中叫做“prime meridian”， “meridian”源于法语的“méridien”，是“正午”的意思，也就是太阳正午时照到的这根线。而“prime”是“第一”的意思，也就是说“本初子午线”是“零度”经度线。它将地球分为东西两个半球，地球上的任何位置均以距此线的东西距离来测量。在丹·布朗的小说《达芬奇密码》当中，它也被称为“玫瑰线”，并认为最早的“本初子午线”是在巴黎卢浮宫到圣叙尔皮斯（Saint Sulpice）教堂的那条经线上。现在我知道，为什么巴黎会有家有名的酒店叫“Méridien”了，也许就跟巴黎的这条古老的“正午线”有关。

      随着19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铁路和交通网络的大幅扩张，全世界需要一个规范的国际时间。1884年，来自25个国家的41位代表参加了在华盛顿举行的国际子午线会议，格林威治以22票赞成1票反对（圣多明戈）2票弃权（法国和巴西）赢得了0o经线。这里主要有两个原因：其一是美国已经选择了格林威治作为其国内时区系统；其二是在19世纪晚期，72%的世界贸易依靠使用格林威治作为本初子午线的航海图表。

      走近天文台，大门旁墙上镶着一座1851年安装的24小时大型标准钟，这就是格林威治时间。进到院子里，左侧看到天文台子午线楼（Observatory’s Meridian Building）。

      其实“本初子午线”就是根据子午线楼里的大型“子午仪（Transit Circle）”望远镜的位置划定的。该子午仪由第七届皇家天文学家George Biddell Airy先生于1850年建造的。子午仪玻璃镜里的交叉线精确地划定了0°经线。子午线楼是十七世纪的建筑，一切都显得古朴、厚重、一丝不苟。与现代的天文观测台不同，它不是穹顶的，而是像普通民房一样的尖顶，只是在最尖处平了起来。天文楼几百年来沿用着古老的开启观测门窗的方式，完全是人工机械操作，有一个录像作了详细的过程记录，它仅能开启与经线一致的一条“观测缝”，天文望远镜只能透过这条缝，对着天空作180度的观测，如果想观测“缝”外的星空，就得等着地球慢慢的旋转过去，非常有趣。这样整个晚上可以观测半个星空，可见以前的天文学家多么需要耐心。

      为了让普通人也看得到这条线，天文台从子午线楼里引出了一条混凝土嵌着铜条的线，往北延伸4、5米的样子，通过一个金属球体的轴线，轴线尖将这条线引向天空。轴线朝北倾斜51.5°，正是格林威治纬度，因此轴线尖实际上直指北极星。旁边的大理石上刻着醒目的大字“格林威治子午线”。

      在引出铜条线地方的楼外上端，放置了一块液晶的时间显示器，这是现代化方式显示的格林威治标准时间，显示器最小刻度是1／10秒，人的眼睛根本跟不上它的变化。格林威治时间也是世界时间的中心，并是新千年的“官方起点”。 

      我将腿叉在铜条线两侧，念念有词地说“我现在是脚踏东西两半球了”；然后从线的一端走到另一端，以示我的两只脚曾经同时分别在东西两个半球上行走过，自感非常有趣。

      在子午线楼旁边，还有一座穹顶天文楼，这是稍后时代的建筑，但看上去也至少有上百年了。天文楼穹顶有一个开启处，穹顶可以360o旋转，因此人们就可以随时观测整个星空了。楼里展示了用这架28cm望远镜拍摄的太阳黑子及月球表面的幻灯照片，兼有科学和科普意义。

      因为地球表面总是在缓缓移动，本初子午线的确切位置也随之缓缓移动，然而世界本初子午线的原始参照仍为皇家天文台里的Airy子午仪，即使子午线的确切位置可能已移至Airy子午线的某一边。第二次世界大战后，由于天文仪器的发展，格林威治天文台已经容纳不下大量现代化仪器，另外伦敦的城市发展和空气污染严重影响天象观测，格林威治天文台迁到苏萨克斯郡。1999年12月28日，一种新的时间系统——格林威治电子时间（GET）正式诞生。格林威治老天文台主要成为了天文博物馆，但保留了格林威治时间（GMT），作为21世纪的世界标准时间。